大玩家

2017年12月17日16:33

来源:巩义市网信办

  提到徐达,小城收藏界的同行都会说,人家徐达吗,大玩家。听那口气,绝对没有羡慕的意思,明显带着嘲讽的意味。别人玩收藏都是专注一个领域,或玉石,或字画,或陶器,或织绣,等等,徐达什么都偏爱。城南有个古玩市场,徐达去溜达了两趟后,开始往乡下跑,专去那些交通不便的偏远的山村。他说,越是这些地方,越有货真价实的东西。按说,他的思路不错。他三天两头往乡下跑,昨天去收一个瓷碗,今天去收一个烟袋。其实,他都看走眼了,收回来的全是假货,没有一样真货色。他还不听劝告,固执己见,乐此不疲。也就难怪同行们耻笑他了,说“大玩家”那是高看他,私下都叫他“棒槌”。

  徐达原是搞建筑的,说得更直白一点,开发房地产的。过了六十岁生日,他就把公司交给儿子徐全打理,转行到收藏上来了。他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可能想搞投资哩。熟悉徐达的人,包括他的家人也都这么认为。

  走眼一次可以理解,连续走眼就有点不正常了。有人告诉他儿子徐全。徐全满不在乎,说老爷子有事做,精神足足的,爱咋咋吧。

  这天是个星期天。徐达打算到靠山屯去一趟。靠山屯是全省有名的贫困村。牛犇提出跟他一起去,到靠山屯看看景致,潜台词是去给徐达掌眼。牛犇是徐达在收藏界认识的朋友,搞收藏多年,是个行家。徐达不忍拂了人家的一番美意,就答应了。于是,两个人开一辆车出发了。到了镇里,因为道路不通,两个人就步行十几里到了靠山屯。

  像是鬼子进村似的,他们挨户挨门去看。徐达不是直截了当问人家家里有没有古董,而是问人家家里几口人,一年打多少粮食,顺便这里瞅瞅,那里瞧瞧,仿佛乡镇干部下乡访贫问苦似的。对待这一点,牛犇挺佩服徐达的,干这行忌讳直奔主题。

  他们走进了老栓家。老栓住的还是祖辈留下的两空土窑洞,前脸用石头砌了一下。院子里搭了个草棚子,垒着一个黑乎乎的灶台。家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草药的味道。不时从窑洞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咳嗽声。

  来了客人,老栓激动得不行,忙用袖子把院子的石凳子胡乱抹几下,然后抓把柴草要给两人炖鸡蛋茶。徐达忙拦住了,他知道,两个鸡蛋说不定就是这一家人两天的开销。老栓便进屋捧了一捧核桃出来,滚满石桌子,让他们砸着吃。

  通过交谈,徐达得知老栓的老伴卧病在床,常年吃药,闺女在郑州上大学,一家人靠低保维持生计。

  牛犇叹了口气,看了徐达一眼,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的票子给老栓。老栓慌乱地摆着双手,说什么也不要。

  “你以为你是乡长?”徐达开玩笑地对牛犇说,“杯水车薪,有何用?”

  牛犇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老栓不知道两个人嘀咕的什么,搓着两手嘿嘿直笑。

  徐达的眼睛像探照灯似的,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他看到墙角放着一块光溜溜的鹅卵石,便走上前,先是用手扫了一下表面的灰尘,然后找块破布认真擦了擦,左瞧瞧,右看看,像是遇到了宝贝。

  “一块腌酸菜的破石头,有啥看头?”老栓都不好意思了。

  “玉石啊。”徐达像是说给老栓,也像是自言自语。

  牛犇忙走过去,看了石头一眼,便对徐达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你看走眼了。

  徐达不理会牛犇的好意,对老栓说:“老乡,这块石头您能匀给我吗?”

  真的是玉石?老栓不敢相信徐达的话,但他看出徐达想要这块石头,便说:“呵呵,您想要就拿走吧。”

  “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牛犇自言自语道。他是在暗示徐达,事关重大,不能草率。

  徐达也知道牛犇的意思,还了一嘴:“神仙难断寸玉呢,何况你又不是神仙!”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牛犇气得真想踢徐达两脚。

  徐达对老栓说:“这件玩意我拿了。十万元。”

  “这,这……”老栓不知道如何是好。

  “嫌少?”徐达问道。

  老栓忙说:“一块石头,不值那个价,不值那个价……”

  徐达抱起石头走了,丢给老栓一张十万元的支票。

  等到老栓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翻过了山岭。

  牛犇忍不住说道:“徐总,你交的学费还少吗?明明就是块破石头,你怎么跟捡了漏是的?玉石因硬度低,敲击时声低沉,有若击木……”

  “我知道,这就是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徐达说罢,把怀里的石头扔了,眼看着它咕噜噜滚到了山下。

  牛犇被滚落的石头惊醒了!他这才明白,真正看走眼的是自己。

  回城后,牛犇忍不住嚷嚷了出去。当地媒体要推选徐达为年度十大慈善家之一。徐达谢绝了,他说:“我是收藏家,不是慈善家。”

  徐全也赞成老爷子的观点,说:“我爸是收藏家,不过,老是看走眼,没办法。”

  对于徐全的说法,牛犇又不明白了,说:“既然是收藏,也得弄两件真家伙啊!”

  “老爷子若收来的都是真品,我,还有家人晚上还能睡个安稳觉吗?”徐全淡淡一笑。

  知父莫若子。看来此话不假啊。牛犇彻底服了。

  从此,提到徐达,收藏界的同行都会由衷地说,人家徐达,那是大玩家。听那口气,满是钦佩,满是敬仰。

编辑:张培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