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花草帽的老头|李乾

2017年12月17日11:10

来源:河南农业大学

  我很小的时候,住在青瓦的小房子里,水泥砖铺满的院子里有一颗比我爸还要年长的老榆树。爱我的父母在我出生的时候便就着这个老树搭了一个很舒服的秋千。我在不断地长大,秋千在不断地坏掉,父母外出的时间不断地增加着。在童年的某段时间里,我的记忆里只有秋千跟很会修秋千的老头。

  老头是很严肃的。小的时候没见过牛,只觉得狗的眼睛可以瞪得很大,所以觉得老头有一双“狗眼睛”。奶奶听我这样无忌的童言,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夹菜给我,可是老头仍是板着一张脸,不笑不怒,小眼睛的我瞅着老头的大眼睛,突然觉得这老头真严肃,不叫人喜欢。

  很小的孩子总是喜欢疯狂地跑,到处地玩,我那时候也是很小的孩子,所以有时候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没回家。老头就急了,饭也不让奶奶盛,在街道里转来转去,直到天微黑,我回家的时候,果然老头生气了,可是我是聪明的,知道老头他不会打我。可是我还是会在他瞪眼的一瞬间哭出声来,偶尔还会挤出几滴委屈的泪。奶奶就搂紧我带着哭腔哎呀哎呀地讲着我的父母已有多么不易。后来我知道老头很疼我的,比我奶奶还疼我。

  老头也有很温和的时候。在三四月交替花都开了的时候,老头总是要去山上的,我便央求奶奶要一起去。老头便戴着小麦色的草帽,带上我。天刚亮的时候早早地吃过饭便出发了。那里的山上有一条人工渠,平时渠里的水是不深的,有时没不过膝,那条人工渠一直蜿蜒着到看不到的地方。山上有成片成片的果园,桃子树也是成片成片的,桃花也是成片成片的。风一吹,花瓣飘到渠里,浮在水面上。那个让我呆住的画面一直深留脑海,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水与花了。我会勇敢地跳进跟我差不多的水渠里,去捞那些粉色的花,然后老头举着我把我送到岸对面。在悠闲地转着的时候,我们也是要赶时间的。太阳升到了很高的地方,我们也爬到了山顶上了。

  我一直憧憬着在山的最高端住着一位神秘的好心人,就像神话里那样,会赠予我们食物跟财富。可惜我跟老头只有大馒头。老头将他的草帽扣到脸上,倚在树荫下微微打起盹儿来。我便将路上摘来的花儿戳到草帽的洞里,轻手轻脚地直到他醒来。我偷笑着拉着戴着花草帽的老头一蹦一跳地下了山。回到可以歇脚的家里,奶奶早已做好了饭在等我俩。看到老头的花草帽奶奶也笑开了。那满屋子的笑声让暮色变得暖了,让我觉得很是自豪。

  再后来,我逐渐越长越大,开始忙很多的事情,再也没有怎么玩过秋千了,也没有在跟老头一起闹了。他爬不了山了,各种疾病让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头了。他不再那么严厉了,看到家里的小孩子调皮他也只是慈祥地笑着。他真的老了……

  寒假的时候他又一次因为病重不得不在医院里度过春节了,我跟父母一起去看他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问我冷不冷。我忍着泪赶紧摇头,突然就想起了小的时候我拉着戴着花草帽的他一路小跑下山。那时候,他在后面看着他可爱活泼的孙女心里一定是想放声哈哈大笑的。

  前几天跟家里通电话,听到爷爷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最近饭量也增了一点儿。那天的天气也很好,有很小的风,叫人走在马路上幸福地不自觉地想要偷笑。

  那个戴花草帽的老头是我的宝。

编辑:张培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