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4G的项目,领导们都批复很快。一个上千万元的4G热点项目,领导半个小时内就批复了,而其他的一二十万元的项目可能都会拖很久。”一位接近中国移动总部的何小姐(化名)如此描述说。中国移动内部正在进行一场事关4G“生死时速”的快跑。三大运营商近日同时获得TD-LTE 4G牌照,其中中国移动从2011年就开始试点4G,不过由于需要2-3年时间才能建立一个让人满意的4G网络,如不能快速发力,其先发优势很可能被主要采用 FDD-LTE 4G 制式的中国联通(600050,股吧)及中国电信赶上。
12月18日,中国移动雄心勃勃地宣布,将建成全球最大4G网络,明年年底基站总数将超过50万。2013年底前中国移动可向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16个城市提供4G服务;至明年年底,超过340个城市的客户可享受到中国移动的4G服务。
然而,也有消息透露,截至目前,中移动4G基站建设仅完成一半,这将导致4G热点覆盖不够,大大削弱中国移动抢先布局4G的竞争优势。在这场速度战中,大象必须以更快的速度奔跑。
除了速度,还需要质量。多位分析人士向《企业观察报》记者表示,在半年到一年时间内,想解决热点不足、资费过高、体验不佳等一系列问题并不容易。
反观企业自身,在2013年的前三个季度,中移动的净利润都是负增长,而仅仅4G网络的投资今年就达到400亿元以上,这将进一步拖累中移动的业绩。有分析认为,2013年有可能成为14年来中移动首个利润负增长的年份。
业内人士分析,目前,4G资费偏高,各运营商之间的产品体验差距不大,虽然中国移动成功签下苹果,成为国内首家推出4G iPhone的运营商,但中移动如何在未来4G时代利用先发优势牢牢占领行业先机,快速地将其现有的3G用户转化为4G用户,仍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4G时代必将给中移动带来相当大的冲击。
资费下调空间有限
“资费过高影响用户转网,资费过低则影响投资回报,因此在4G商用初期,如何选择平衡点至关重要。”有评论如此描述中国移动的走钢丝困境。
在今年12月25日中国移动变相调价之前,各方对资费的抱怨最多。有网友表示,目前入门级的50元包600M的数据套餐太不禁用,甚至有媒体分析称,4G网速号称100M/秒,600M流量岂不6秒钟就用完?中移动随后出面回应,这个算法不准确,但4G资费和3G没有明显差别,用户普遍不满。
为此,在圣诞节当天,北京移动宣布一项办理4G套餐每月送1G流量活动,变相下调4G流量资费。根据这一政策,50元数据包包含600M+1G=1.6G流量,如果再加上首月加赠500M,最终50元可以买2.1G流量。
对此,有网友称,如果有50元,你是愿意选择在电影院看一场大片,还是在4G手机上看两部高清大片?相信一二线城市的读者由于坐拥更多的电影院,会愿意选择前者,而三四线城市的读者或许因为去电影院不方便,更多会选择在手机上看。不过,消费者愿意花这么多钱吗?而中移动能够提供足够完善的4G网络吗?
一位分析师提醒说,中移动要想吸引基层消费者,必须考虑到消费者的投入产出比,而不仅仅是中移动4G业务的投入产出比。
对此,中国移动总裁李跃表示,正积极推进全国资费统一,适时下调4G流量资费。中国移动还在筹划“4G套餐余量置换”方案(用户可将每月数据流量存余,置换为语音、短信、彩信甚至移动应用等),降低用户投诉、避免用户月底突击消费造成网络冲击。
为了促进电信业的竞争和资费下调,工信部12月26日发放了虚拟运营商牌照,首批有11家民营企业获批进入电信领域,然而据称这些被成为“流量二级批发商”的民企只能最低六折“拿货”,实现资费下调的空间有限。
基站建设进度不乐观
对于一二线城市来说,由于宽带和无线Wifi的普及,4G在手机等移动终端的应用机会并不高,而且很多人愿意在家或者在公司轻易把电影下载到智能手机或者平板上,避免流量费用过高。在一二线城市,由于3G的竞争力不足,中国移动相对于中国联通和中国电信并不具备优势。
“中国移动的用户群优势在东部和南部的三四线城市,如果只抓一线城市,中国移动未必有优势。”易观国际高级分析师卓赛君表示。这一判断跟中国移动的规划似乎有呼应之处:中国移动2014年中期4G基站部署超过28万个,基本将覆盖全国三四线以上城市。
“4G网络的建设需要一个周期,预计需要2-3年时间,4G才能完全取代3G。热点覆盖不够的话,必将影响用户体验,”卓赛君告诉《企业观察报》记者。
然而,从技术和操作层面上来看,中移动4G基站的建设困难不小。美银美林指出,因TD-LTE 的先天网络覆盖较弱,其高频段建网不利于网络覆盖,中移动4G将面临城市地区基站选址难、广域覆盖难等问题。《财经》(博客,微博)杂志报道称,基站建设进度并不乐观,2013年应完成建设的20万个基站中,约有一半无法如期完工,其中基站站址的缺失和内部流程的缓慢是其主要原因。
据报道,中国移动采用集中化采购之后,原来紧凑的流程被割裂了,直接导致采购周期延长,设备无法按期上货。对此,各地方公司抱怨频频。为了尽快解决这一问题,中移动领导半小时之内批准千万元项目的事情也就不难理解——要事为先,时间不等人啊!
4G商用面临众多考验
“打开视频的速度真的好快啊!”这是一位消费者率先体验中移动4G后的感受,这种感受就相当于从普通列车到动车的变化。
快,就是4G的特点,这一点中国联通和中国电信也很快可以提供,从这方面来说,中移动还难以建立竞争壁垒。
中国移动4G商用在体验方面将面临众多考验,包括城市4G覆盖不完善,城市间4G数据漫游未联调,郊区及三线以下城市没有4G网络,用户直接回到2G时代;4G网络还不支持语音通话,发起通话的时候需切换成GSM网络,这将影响用户体验。
电信互联网专家蔡雄山在接受《企业观察报》采访时提醒说,随着4G用户的增多,原来的带宽需要接入更多的用户,4G也可能会出现拥堵,其体验也可能没有那么流畅,欧洲的4G运营商也出现过类似情况。
影响体验的除了网速外,还有终端。为此,中国移动经过6年谈判后,终于拿下苹果。作为国内首家推出4G iPhone的运营商,这场迟来的“婚姻”已经有些褪色,后乔布斯时代的苹果已经成为街机,不说中国联通凭借巨额补贴实现iPhone的大批捆绑出货,只说以三星为代表的安卓军团的迅速壮大已经让iOS阵营光芒不再。
一位分析师表示,从体验来看,让适应开放系统的安卓手机用户再重新回到封闭的苹果iOS系统,也并不习惯,再加上手机号跟用户个人生活的密切关系逐渐加深,仅仅通过iPhone的吸引来更换4G手机并不容易。在这种情况下,中移动对iPhone推广的热度有所下降,同时力推各大品牌的4G千元机。
业绩承压,中移动背水一战
中移动内部预计,经过上半年的培育,2014年下半年将成为4G市场爆发期,而为了实现这一爆发,遏制对手4G业务的崛起,重新满血复活,中移动必须付出巨大成本,背水一战。
按照TD-LTE的技术标准,以及测试回馈,中国移动4G网络下行速率可达50Mbps,然而诱人的速率背后,是对骨干网络资源的严重透支。
由于不涉足固网业务,中国移动的骨干网规模很小,即使兼并了中国铁通,但与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相比,其骨干网络不入流。除了骨干网规模小的劣势之外,中国移动还需要向中国联通和中国电信交纳互联网流量结算费用。由于骨干网络资源掌握在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手中,中国移动数据上网业务增长越快,流量结算成本也越高,中国移动压力也越大。
著名IT评论家贾敬华分析称,一旦中国移动的4G用户达到千万规模,按照每人每月的流量消耗50兆来算,仅互联网流量结算费用一项,都会让中国移动不堪重负。也就是说,中国移动4G网络用户增长越快,上网速度越快,移动的运营成本压力也越大。这一矛盾,皆因骨干网而起。对于4G时代的骨干网之殇,中国移动如何解决?
固定投入更是惊人。数据显示,2013年,中移动在4G网络上的投入超过400亿元,这一数字在2014年将达到500亿元。在补贴方面,中国移动总裁李跃向凤凰科技表示,中国移动目前的终端补贴规划虽然正在向4G终端倾斜,但中国移动并不希望在4G终端补贴方面投入过多。根据中国移动市场经营部总经理高念书公布的数据来看,2013年,中国移动的手机补贴将超过270亿。
迪拜投资和顾问公司Delta Partners认为,对中国移动来,由于要投入巨资建设4G网络,而且要为iPhone提供补贴,因此会对利润率造成冲击,iPhone交易至少还要再等一年才能给中国移动带来利润。
中国移动财报显示,中移动的净利润增长率近年来几乎逐年下降,2013年前三季度甚至出现负增长。因此,巴克莱银行认为,中移动可能会面对14年来可能出现的首个全年业绩倒退,iPhone并不能帮助他起死回生。中移动推广4G虽然能够提高手机销售业绩,但是可能会牺牲盈利,建议“减持”。另外,工信部近日宣布,降低中国联通和中国电信向中国移动支付的网间结算费用,此举将给中国移动的盈利能力带来冲击。
除了看得见的冲击,还有看不见的冲击,即关于4G网络如何运营,中国移动似乎还没有清晰的战略。客观地说,手机QQ、微信、在线视频等应用在3G网络下都可以流畅运行,手机用户对高速的移动网络接入服务需求并不大。分析师卓赛君建议,如果中国移动拿下高清大片等视频资源,将对用户产生不小的吸引力。
4G对中移动业绩的冲击甚至也影响到国资委对中移动的考核。据报道,中国移动某部门的规划建设处副总经理曾经向媒体透露,今年由于4G的投资,中国移动短期财务指标很有可能下降,如果完不成国资委定的业绩考评就要扣分。
一位匿名的分析师对本报表示,中移动今年的业绩虽然不会那么快突飞猛进,但是“至少比前几年纯3G状态要好很多”,因此,他并不担心所谓的完不成国资委业绩考核。
何小姐对本报表示,即使在先期大笔投入4G、丝毫没有产出的前两年,中国移动也没有遇到业绩考评的困难,她相信今年也能够涉险过关。她还称,随着4G资费的逐渐下调、4G基站的逐渐完善,中国移动在这次憋了很久的战斗中必有斩获,这场4G冲击波对中移动的影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散。
不过,IT评论家贾敬华提醒说,3G牌照发放已经三年有余,拿到好牌照的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还在探索转型之路。在3G竞争中失利的中国移动,借4G翻身的愿望是好的,然而在3G网络运营不力的情况下抢滩4G,骨干网资源匮乏和产业链不成熟等矛盾会更加尖锐。中国联通和中国电信已经在3G的成功中稳固了自己的体系和生态,也各自具备了规模,而移动在这一方面还有很大缺漏,在4G时代,中移动还需要补课。简单来说,仅仅靠4G,或许承载不了移动的“翻身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