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听丨乔叶:故乡,安放最重要的自己

2024年04月02日15:54

来源:映象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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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听丨乔叶:故乡,安放最重要的自己》文字稿


  乔叶: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

  记者:我们刚才是从那边看的。

  乔叶:但是应该要下到这个平台上。

  记者:您平时会在这儿看一看?

  乔叶:对。

  记者:当时看到获奖名单的那一瞬间,我们就赶紧上各大平台去买书,发现全部都脱销了。

  记者:听到的最好的评价是什么呢?

  乔叶:还蛮多的吧,哎呀,这像自我表扬,算了吧。上了那么多榜单,(同行)开玩笑说是“女榜匪”,因为老打榜,老上,就是“榜匪”。特别开心得了一个叫“春风悦读榜”的女性文学奖,女性奖,因为这里面其实我写了很多女性,我真的很爱里面的女性。安放了最重要的自己,当然是。


  记者:我们平时写作会有压力的时候吗?

  乔叶:有啊。

  记者:怎么解压呢?

  乔叶:解压就听音乐呀,读书啊,都可以解压。

  记者:我看您刚才在逛超市,您平时也会自己做饭什么的?

  乔叶:对对,当然,当然,我很爱自己做饭,虽然做不好,我不喜欢叫外卖。

  记者:您觉得对作家来说,是生活更重要还是阅读更重要?

  乔叶:都很重要呀,我们有一句行话说,写作是阅读之子,就是说,你如果读书读得不好你就很难写好,但是我们又说,生活是写作之母,你没有这个母体你就没法写作。认识生活素材,可能都需要你读书和思考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它其实是都非常重要的。

  记者:所以你肯定特别热爱生活。

  乔叶:大家都热爱生活。

  记者:有人说这次茅奖的获得者当中您是唯一的一位女性作家,对女性作家的这种标签您会反感吗?

  乔叶:不会,不会,我觉得这很正常,就是个女性,实事求是,对,没有反感。

  记者:“宝水”两个字是莫言老师写的吗?

  乔叶:对,是的。

  记者:而且这本书没有前言和后序。

  乔叶:对,前言后序我这次就是没有,我就不希望我自己做过多的阐释,因为我觉得我最想说的话,最想表达的感情,其实都在作品里了。我说是我有史以来写得最耐心的长篇小说,如果有缘的读者能够很耐心地去读它的话,我相信他能够读到我最想说的那些话。


  【旁白】2014年,乔叶在信阳郝堂村参加活动,这个小山村一下子触动了她深藏心间的记忆。她重新回到老家,深度观察和了解了许多乡村的历史与新变。2022年,一部带有“土气息 泥滋味”的长篇小说《宝水》发表了。


  乔叶:那个时候,很年轻的时候,虽然在乡村生活,其实是不懂乡村的,很困惑,很多事情不理解、不明白,这个困惑一直藏在心底。我常常是为困惑而写,就是我非常困惑的时候,我要在写作过程中梳理我的困惑。我是这样一个人,是一个蠢笨的人,写作的出发点就是这样。

  记者:如果说简单用一两句话来说,介绍您这本书,您会怎么介绍它?

  乔叶:我还真是没太想。他们有人问我说,你想让这个小说就说抵达什么地方吧?有什么样的理想?我说如果我想让它抵达的话,我可能想抵达我们很多中国人内心的、精神的城乡结合部。好多人可能都有乡村背景,是吧,在城市、大都市生活的人,他只要有老家,有乡村,他内心都有乡村情感,那就有乡村记忆,他就有一个城乡结合部。

  【旁白】宝水,是书中太行山深处村庄的名字,人到中年的地青萍被严重的失眠症所困,提前退休后来到这里帮朋友经营民宿,她怀着复杂的情感深度参与村庄的很多事,认识了很多人。乡村转型的故事在这里徐徐启幕,耐心从容。


  记者:我去看这本书,发现这个当中有非常多的农村生活的细节,包括民间的智慧,民间的传说,民间的一些风俗。

  乔叶:因为它就是一个乡村主题的小说。当然,乡村是非常丰富的,包括在村子里,我写了村庄的一年,里面有二十四节气,其实都蕴含其中。他们怎么打艾草啊,他们比如说惊蛰的时候吃懒龙啊,这些民俗,包括正月十九的时候,添仓喝油茶啊这些,就是我觉得是根深蒂固的植根于我们心灵或者精神深处的,就是我们特别中国的、乡土的,想起来都让我们觉得很信任和心安的部分。

  记者:这个书中无处不见河南方言。您在写作的时候,您的心里是河南话还是普通话?

  乔叶:肯定不是普通话,但也不是(河南话),河南话也分好多呀,方言阵营很丰富的。我们就是焦作话,焦作其实是晋语系,更偏山西方言。

  记者:对对对。

  乔叶:很有特点的。

  记者:像里面扯云话啊,话很稠啊。

  乔叶:对对,扯云话,然后还有一些特有句式特别可爱的,比如说是这个人很机灵,叫机不灵灵。

  记者:机不灵灵。

  乔叶:对,加个“不”字,我觉得太好玩了。我写这个小说的时候,我就有一本方言的书,就是我们当地政协文史委员会梳理的方言的书,我觉得特别好,如获至宝。因为它会激活我的方言记忆,看到就特别逗我觉得。机不灵灵、白不生生,是吧,他应该说白生生,他说白不生生,胖不墩墩,是吧。

  记者:对对,看到了。

  乔叶:有烂砖没烂墙啊,弯刀就着瓢切菜啊,我作为小标题,我很喜欢的。

  记者:所以这本书读起来会让人觉得有一种轻松感,但是又不乏精神的那种厚重感。

  乔叶:这个轻松感一定是我们作家努力给读者的一种阅读审美。我们有一句行话叫苦心经营的随便,就是说你看着很随便,但实际上是苦心经营出来的随便。有点像女孩子说,你看到的是裸妆,实际上是精心化出来的裸妆,这种意思差不多。

  记者:努力变成裸妆。

  乔叶:对对,因为它写了四时流转嘛,山村四季,它有自然性,所以我一定要让它呈现出自然性,但是你还真不能瞎写个自然性出来,所以里面的庄稼、植物,包括人物故事,内心情感,乡村的逻辑发展,它其实都是非常精密的。


  【旁白】路遥、莫言,《平凡的世界》《一句顶一万句》……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都和茅盾文学奖紧密相关。四年评选一次,中国具有最高荣誉的文学奖项之一。《宝水》这部从准备到完成长达八年的作品,让乔叶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记者:这次获奖对您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意义?

  乔叶:那还是很不一样,还是很惊喜很意外的。

  记者:其实你看,刚才您也说到现在的这个乡村题材,乡村题材它可能现在很多时候程式化,有点固定思维的意思。

  乔叶:自己的主动、自觉性很想写它,因为我是个农村孩子,虽然离开城市很久,但其实是根在农村的,对乡村一直有很深的情感,很复杂的情感,我一直想认识这个情感。当然,后来我说它邂逅了一个非常宏大的时代命题,比如说乡村振兴什么的,我觉得这是作品的命运。就像山间的小溪汇到了江河中,我觉得这就是它的命运。对这种命运我个人是不追求的,但是我碰到了我也不回避它,我觉得如果回避也是一种矫情。现在我人到中年之后,我想通过当下的乡村,慢慢去理解我记忆中的乡村,其实是这样一个心路历程才写它。

  记者:对,所以其实读的时候会有一种感觉,就是在文明进步的过程当中,乡村中国是在以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在前行的。

  乔叶:那当然是,当然是,因为大家都想过好日子,都怀着热望,让自己的幸福生活过得更有实践性,更有指望,当然就还是充满希望的,我觉得。

  记者:其实在书里面,我看您也探讨过老家,家乡。其实我们经常说老家河南,老家河南,老家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乔叶:当然是宝藏了。文学传统上来说,我当然是河南文学传统的一份子,一直被滋养,被营养。我写这个小说的时候,其实我一直把自己放在这样一个文学的脉络上,河南的乡土文学的脉络上。从李准先生,李准、乔典运,到后来李佩甫、张宇、田中禾,这些前辈们,然后李洱,他们都称之为说这是作家乔叶的父兄辈的,就是父亲和兄长辈的。当然是这样,这是我的财富。我的亲人,我的哥哥、姐姐、弟弟都在老家生活,情感上来说也是我非常重要的一个存在。所以什么时候想起河南,而且我觉得来到北京之后,他们说那你是北京人了,我说不,好像更知道自己是河南人了。

  记者:您也曾说过,这部书安放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自己。

  乔叶:最重要的一部分。

  记者:最重要的一部分自己。

  乔叶:对。

  记者:您安放了什么?

  乔叶:就安放了我觉得我对故乡的这种感情吧,对故乡的理解。我身为一个河南人,或者说我是有老家的人,我终于在这部书里面,相对彻底地、完整地表达了我对故乡的认识和情感。


编辑:郭同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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