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穿越历史的回响
——探访沙河船工号子
记者 李玉冰
见习记者 李宜书
“家有千顷共百牛，不如咱船工在外头。不种麦子吃白面，不种棉花穿丝绸。不种菜园有菜吃，不种芝麻喝香油……”在悠长的岁月中、辽阔的云水间，沙河船工号子久久地回响在静水流深的大沙河上。
沙河船工号子是我市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2007年入选漯河市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2009年成为河南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
一
沙河船工号子是伴随着沙河航运的发展而产生的。沙河古称溵水，是淮河水系较大的支流，发源于鲁山县境内木札岭，在漯河有澧河汇入，在周口有颍河、贾鲁河汇入，称沙颍河，至安徽寿县正阳关入淮河，通江达海。沙河已有几千年的航运史，是河南省重要的内河航线之一，货运量占河南内河航运总量的38%。漯河历史上就是商埠重镇、水旱码头，交通便利。漯河港曾是河南省最大的内河航运港口，建有全省第一个水泥码头，货运量占沙河水系货运的87%。发达的航运催生了大批船工。在长期的集体劳动中，船工们为统一动作、鼓舞干劲，由指挥者领唱、众人和声接唱，逐渐形成了船工号子。船工们除了本地人，还有大量的安徽人、江苏人。他们常年在水上漂泊、劳作，流动性很大，因此沙河船工号子又吸收了淮河、大运河等船工号子的精华，成为淮河船工号子的中坚。淮河船工号子与长江号子、黄河号子并称我国三大船工号子。
沙河是平原河流，不像长江那样礁石林立。行船不那么费力，有风时，撑起帆，风吹起来就能走。这就决定了沙河船工号子的特点，从曲调上讲，以宫调和徵调、五声音阶和七声音阶为主，节拍大致是2/2、2/4拍，也有2/4、3/4拍等混合的，唱式基本一样，旋律带有地方音调，音乐语言有着浓郁的地方色彩，演唱旋律简单流畅，节奏明晰平稳，都是无乐器伴奏的清唱和呐喊。内容有揭露旧社会黑暗统治，倾诉悲惨遭遇的；有希望摆脱困境，渴望新生活的；有盼望社会太平，过上幸福生活的；有吟唱历史人物、历史事件、风物人情和民间故事的；还有许多无具体内容的；最多也最突出的是鼓舞船工们的干劲、统一劳动步调的。船工们从漯河出发，一路上看到的景色，听说的历史掌故、风土人情，都能随口唱出来。沙河船工号子不仅文学性很强，并且通过它还能了解当时的历史背景，感知船工们的情绪心态。
上世纪七十年代，随着沙河下游建设闸坝碍航、上游来水量减少，河南境内沙颍河全线断航，传唱千百年的沙河船工号子，渐渐风流云散。
二
沙河船工号子的搜集整理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文化部通知要求大力抢救文化遗产，漯河市文化馆决定挖掘沙河船工号子，当时在市文化馆工作的石金江等人承担了这一任务。那时，沙河已断航十年，沙河漯河港已不复存在，船工们也早已改行或南下淮河、长江。但一些老人还在，海员俱乐部还在，旧址就在现在的解放路。
在沙河航运处的协助下，石金江等人找到当时已八十多岁的老船工王国政。王国政说唱，石金江记词，张伟记谱，搜集了十几首。后来，石金江等人又找到七八个老船工，在当时的海员俱乐部舞台上模仿船工劳动演唱，并进行录音，进一步整理。
为更全面地搜集沙河船工号子，石金江等人又三下周口，寻找百位老船工，听船工即兴演唱，并录音整理，不断完善。
由于抢救发掘工作做得比较早，又做了大量工作，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沙河船工号子都被记录整理了出来，大致分行船号子、装卸号子、娱乐号子、祭祀号子和民间小调五大类。1982年，《漯河民间文学》专门刊发了沙河船工号子，1983年结集印刷。1986年漯河区划调整，市政协创办的《漯河文史资料》第三辑（1987年11月）刊发了沙河船工号子，后又被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主办的《河南文史资料》1992年第三辑刊发。
2007年，沙河船工号子被列入漯河市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2009年，成为河南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2012年，石金江被确定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沙河船工号子代表性传承人。
三
2003年，原市文化局文艺科科长、助理调研员石金江退休。此后多年，他利用闲暇时间，跨安徽、河南两省，走访漯河、周口、界首的老船工，继续搜集整理沙河船工号子。
原始的沙河船工号子有的有歌词，能唱出来，有些有调无词，或者词很少，太随意，不能唱。于是，石金江便对沙河船工号子进行加工、整理、再创作，把零散的词句集中起来，挑出好的词句，再恰如其分地加入一些新词，使其内容更加丰富，艺术性更强，主题进一步升华。如：“沙河两岸，淮河两旁，水旱码头数咱漯河港。金扁嘴，铁水牛，大槐树下装卸忙。”表达了船工劳动时的喜悦、自豪。“沙河两岸，淮河两旁，敬的是金龙四大王。木匠老师儿您咋恁在行，新造的莲花八丈长。”寄寓了船工们对劳动工具的深厚感情。“沙河两岸，淮河两旁，水旱码头，数咱漯河港。老虎头，母猪圈，大槐树下思故乡。”表达了船工对家乡的热爱和思念，透着浓浓的、牵肠挂肚的乡愁。“沙河涨，澧河让，夹河里头喝白汤。船工运来赈灾粮，开仓放粮度饥荒。”既有船工劳动的自豪，又有对灾民深深的同情。
四
对沙河船工号子的传承，不能仅限于纸面上，还得把它搬到舞台上、融入生活中。据石金江介绍，在表演上，沙河船工号子一人领众人合。一人领，得高亢，众人合，得协调，领、合、说，和谐统一，才有更好的舞台艺术效果。所以在表演时，得慢慢揣摩，仔细体会，认真模拟船工的动作。比如开船号子，不能一下子就开了船，得慢慢离港，慢慢加速；拉纤是下力的活，船是顶风，不可能跑得太快，所以拉纤号子是沉重的、缓慢的，是慢节奏，让人听出沉重感，表现出船工所承受的生活重负，如“天上星多月不明，河里鱼多水不清，山上花多看不尽，世上人多心不平。”兴奋时又是一种情绪，如起锚号子，“起——锚——喽——”“左金——花哟，右银——花哟，小小锚链真可——夸哟……”
为达到更好的表演效果，石金江找到曾任乐团团长的常顺安，把沙河船工号子讲给他听，讲当时船工的劳动场景，讲沙河船工号子的内容，并由常顺安整理配器。石金江反复唱给他听，一首曲子完了后，听听哪儿不合适，再唱，再改，什么时候好了，再来下一首。
最早排练是从2010年开始的。石金江组织了一批中老年戏剧爱好者，有拉二胡的，有吹过笛子的等，利用周五、周六下午，在市工人文化宫教唱排练。他还根据当年船工的装束自己设计了服饰，以增强舞台艺术效果。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他们排练出了十多首沙河船工号子，并进行了舞台演出。
2016年，由石金江搜集整理词、常顺安整理配曲的《沙河船工号子》，以及演出剧照、论文等，由漯河市非遗保护中心结集印刷。2017年，市文化馆为了演出方便、效果好，专门出资制作了沙河船工号子音乐迷笛。
十多年来，无论是“文化遗产日”，还是“百城万场”暨“周末沙澧文化超市”等活动，沙河船工号子在不同场合多次参加演出。起初唱全场，由于受演出时间限制，后来改唱选段。2013年，沙河船工号子参加了第四届中原古韵中国（淮阳）非物质文化遗产展演，让同喝沙河水的当地观众倍感亲切，场内一片叫好。2017年4月，在第三十五届洛阳牡丹文化节“河洛欢歌·广场文化狂欢月活动”中，沙河船工号子表演艺术团以高亢激昂、令人振奋的“开船号子”唱红了古城洛阳。2019年6月8日，我国第三个文化和自然遗产日，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又主办了“非遗保护中国实践”文化和自然遗产日“船工号子”专场演出。
沙河船工号子，传承绵延，弦歌不辍。